
駕 駛 台 資 源 管 理
李 文 愚 船 長
第一章:序言 :漫談處境感識
沒有人想要碰撞,
特別是在一個寒冷、平靜且孤單的夜晚,當我們的心思都飄零到遠方,像徐志摩的詩”偶然”
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
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
你不必訝異
更無須歡喜
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
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
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方向
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
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
瞭望可能是孤單、寒冷且疲勞的,然而兩艘船,任何實體上的接觸,都遠比想像中還可怕。僅藉由遵守避碰規則的規定,任何避碰的行動都應該積極而主動,並在足夠的時間內,採取讓另一船舶能經由目視,或在雷達上,清楚且明顯地看見本船的避讓行動,就可以避免危險。
是的,我們應該在有足夠時間時且在適當的距離外,採取避碰措施,這是千真萬確的!那麼每一個避讓的行動,應該都能夠美好和輕鬆的達成。令人驚訝的是,在我們每天近乎完美的瞭望過程中,我們仍然可能會逐漸的減少處境感識的能力,即使身為當值的船副與船長,心中還可能有碰撞危險的顧慮,有些情景似乎還存在在船長的心裡。在他過去長久的航海生涯中,的確會有些令他難忘、纏繞在內心的險情事故,但他從來都不願談論或透漏出來,這全都藏在他那智慧的眼睛背後。因為事故造成的處境,大部分都可以歸咎於,”疏於瞭望”或”違反航行當值實務”。這兩頂帽子一扣下來,似乎問題就解決了,沒有人再去探究,如何改善”瞭望或航行當值實務”,或是現在BRM(Bridge Resource Management)的術語,叫做”處境感識”Situational Awareness,這是以避免過勞與能夠集中注意力最需要的感覺。
險情事故就像詩人寫的
”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”
”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”。
只要遵守”瞭望或航行當值實務”,就不會有險情事故。其他的討論理解,是否反而容易造成誤導。長期以來,避碰的本質,都不被了解,連最基本的能力要求,目測方位與目測距離,都已跟著失去。如果你是船長,但是不了解這裡提到的,”目測方位與目測距離”是甚麼,就證明我說的不錯。在我的講座中,提到目測距離時,我看到課堂下的學生,眼中露出渴望的眼光,但是我沒有做進一步講解,我希望他們能自己歸納出來,如果他們不會,也不見得就會有立即的危險,他們不是也已經做了好幾年船長或船副,平安無事嗎?這樣對嗎?這只是無數的例子之ㄧ。
自從STCW95規定,ARPA受訓證書變成當值船副的強制要求後,目的是想藉由電腦的計算能力,幫助避碰,但是在過去10年事故統計指出,新的ARPA設備和訓練要求,並沒有一如想像中地減少碰撞的發生,調查海事事故方面,顯示人為因素占很大部份,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碰撞,可歸因於人為因素(MAIB,1991 ; P&I, 1999 ; Grime,1996),Kuo’s(1998)研究包含所有意外的百分之60是人為的直接錯誤導致,此外百分之30的意外是人為因素間接促成的。
關心碰撞原因的調查(Dragr et al, 1981; Cahill, 1997),分析碰撞危機(Hinsch,1995; Wennink, 1992),分析瞭望者的避碰行為(MSA, 1995; James, 1994; Zhao et al,1995),相當多的研究已經完成:一些導致碰撞經常發生的不安全行為已經大都被證實。(MAIB:Lessons from Marine Accident Report No 1/2005, Stephen Meyer Chief Inspector of Marine Accidents)
- 1. 瞭望。保持好的瞭望,包括目視和雷達,在夜晚、能見度不好、受限制水域,根據STCW你必須更加專心瞭望,事實上,我們調查每一個碰撞事故,那些應該在駕駛台增加瞭望的船,卻沒有增加瞭望,沒有正確使用瞭望實務,這代表當值船副沒有用到,最安全重要的方法來避碰。(有沒有人聽過,船聯會許秘書長的九命怪貓操船法。)
- 2. 電子航海儀器。當值船副時常只利用雷達目標測繪來判斷CPA,有時候會伴隨著悲慘的結果。自動測繪、電子方位線、可變距離圈和雷達警戒區警報等設備,正常都可對當值船副提供幫助。專業的做法,就是使用這些設備的協助,對其他船舶保持良好的處境感識。(前提是要能正確設定這些功用)
- 3. 提早行動。假設你是讓路船,儘早採取措施,就可以減少過大的動作,並儘早解除碰撞危機。要等到最後一刻才轉向,會危及到你船,並且會讓他船當值船副感到困惑。同樣地,假若你是直航船,不要認為他船,將會在最後一刻轉向避讓,應立即使用避碰規則,適當的信號警告來船。假若需要的話,如讓路船未採取適當的行動,本船必須依避碰規則17條,開始採取行動。
MAIB’S的資料庫,有關10年期間,超過1600個已經報告的意外事件中,從裏面摘錄出廣泛的資訊,用這些資料來研判趨勢和異常事項。在2004年,安全研究已經出版,包含其他因素在裡面,在許多意外,特別是擱淺: 瞭望員疲勞是最主要的因素。
從上述研究中,擱淺似乎是駕駛台程序中,最無助的部分是當值船副被疲勞影響的時候,人為因素便危及了程序。疲勞的原因來自哪裡?依我來看,疲勞有時候來自避碰的心理壓力,尤其是年輕船副。
當我還是三副時,一次過完蘇伊士運河後,在蘇伊士灣裡,本船的柴油主機,慢慢地加俥,正在超越早上南航先通過,且有軍艦護航的大型油輪,我完全被前面船的動向所吸引(避碰實務的第一點,確認他船的動向,我可是一直在確認),無法辨別蘇伊士灣內的海岸線與散亂的鑽油井,當時我用雷達連續定位的技術,來確認船位與雷達目標,(確認兩連續目標的距離和方位,做出雷達定位,利用這個定位來確認15分鐘後,要用來定位的第三個雷達目標,SHOOTING UP),我可以做的是,用兩腳規來測量前面15分鐘的航距,並轉過來,在航線上測量到下一個轉向點前,是否還有有足夠十五分鐘的距離,不幸的在下一個十五分鐘後,我仍然無法利用顯著的雷達目標來定位,我打電話叫船長,且向右轉向,避讓前面非常近的大型油輪,他正在左轉。當船長到駕駛台時,他發現在海圖上找不到現在船位,上一個定位已經超過一小時,他定了位,然後質疑我朝右轉的決定,將會導致本船在到達轉向點的時候,會擱淺在右邊航道,因為對方船就是到了轉向點,才會向左轉,船長沒有錯。該死!他怎麼會知道我過去這一小時,是如何渡過的啊!我猶豫,緊張,惶恐,遲疑,我的神經大條,還會叫船長協助,很多時候,我們的感覺會被理智淹沒,失去僅存的力氣去求救。多年以後,航運界前輩提倡的,九命怪貓操船法,自覺壓力比山大時,就要增加人氣,立即呼叫其他船副或船長,到駕駛台增加人氣,真的是樓上叫樓下,樓下叫鄰居,畢竟大家都在一條船上。
避碰的心理壓力
現今來說,上面的事件是個險情事故(NEAR MISS)。誰能責罵缺乏經驗的當值船副呢?成為一位船長,是我們職業生涯的目標。很不幸的,這可能也是我們養家的唯一方法。這本書的目的,就是減輕年輕當值船副的心理壓力。壓力永遠都是來自不確定的方向,只要我們能釐清事情的真相,我們就能更有自信。讓年輕的船副,在同一時間能維持個人和家庭目標,取得必須的知識與培養適當的技能與經驗,來達到最終專家的階段。
在我們探索避碰危機和預防措施的細節之前,讓我們多看一些,壓力會對人造成什麼影響?
技能是來自一個人的長期記憶,更詭異的是,它是來自我們的潛意識。不管是打網球,射箭,讀心術,下圍棋,或做船長。長期記憶,能將持續長時間的記憶和特徵,保持隨時有用,尤其在極端壓力下,更為重要。
假設有一個沒有經驗的船副,在航行當班時,被放在瞭望的職位上,會發生甚麼事?我們來看許船長回憶錄(http://captainlinhui.blogspot.tw/2008/12/blog-post.html) 在他1963年還在當二副的述說。
“記得船是靠在基隆港的18號碼頭,左舷靠碼頭。沒多久,船要開航了。
和往常一樣,我在船尾,把所有纜繩都收進後,右邊船尾帶上一艘拖船(Tug),以便將船拖離碼頭,而纜繩正逐根絞進船上。這時與駕駛台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(在當年,對講機還沒問世呢!),電話那一頭,傳來船長急促的聲音,叫我快點到駕駛台來!我心裏一想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?!
我就告訴副水手長CASSB(現在已經沒有這個編制了。)把纜繩收進,並注意收拖駁纜繩要快。交代好後,我立刻趕到駕駛台。
到了駕駛台,只見船長望著三副、再看我,然後氣沖沖對我說:「你看看!你看看!」然後,就下去回自己的房間了!
鍾三副這時是站在駕駛台前的窗戶邊的車鐘(Telegraph機艙傳令機)旁邊,滿面憂愁的向前看。這時,船已經離開基隆港,船頭的大副、水手長等早已不在船頭。船剛剛越過小基隆,向先島群島、沖繩島南方航行。前面風平浪靜,沒有小漁船。這時候海圖上的船位是多少?
我回頭一看,海圖桌上的海圖竟然空空如也,沒有船位標示!?
這是怎麼回事?
我大概可以猜出來船長氣急敗壞的原因,但現在先擱著船長這件事。我不假思索,馬上進行以下事項:
- 1. 先到右舷,量測小基隆的方位。
- 2. 然後,再到雷達上,量測本船與小基隆的距離。
- 3. 最後,再畫到海圖上。仔細一看,本船已經到了要開全速的位置了。
- 4. 於是,我立刻把車鐘前後搖了2次,機艙也回應上來了。
- 5. 我立刻打電話到機艙,回報時間,並說已經ring off了。
如此一來,才算是完成了開航的程序步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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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,我問鍾三副,為什麼沒有標示船位?
他說,對不起,他不知道什麼標示船位?他還沒有上過船,不知道這些事情。
這是真實的故事,多年之後,這位三副成為船長,船公司給他的航海實習生資歷,並不是真正在船上的實習資歷,他甚至無法辨別船頭船艉,但他三副的考試證書卻是一次通過,他從學校得到模糊知識的情況,並且沒有透過其他任何過程,來累積成實際的技能,在以前他從未經歷的一種情勢下,那時他哪能有其它什麼動作?只能”滿面憂愁的向前看”等待指令。
現在這種瀏覽(GLANCE)的現象,只要船上有新進船副,就不時的被看到。當然,這是可能是案例之一,較常見的情況是,船副在駕駛台上,對重要的線索一一觀測,沒有採取任何實際的避碰行動,只是瀏覽。雖然有心要做事,但沒有明確的感覺,要做甚麼?只有邊摸邊等上級指示(因為他沒有長期記憶)。”我不假思索,馬上進行以下事項”這是屬於良好長期記憶(潛意識)所建立的工作習慣(SOP Standard Operation Procedure)。這是海上人生的三個階段:十年前是What to do”滿面憂愁的向前看”,有心要做事,但卻沒有明確的感覺,要做甚麼。十年後是How to do”我不假思索,馬上進行以下事項”,潛意識知道要做甚麼,不假思索。再過十年是Why to do,才能瞭解為甚麼要這麼做。假如你認為好像沒必要知道吧?就是本書的挑戰了。十年前大腦沒有感識Awareness(感性),不知道做甚麼,有錯;十年後,做甚麼都不假思索,錯了也不知道(慣性);再過十年知道為甚麼要這麼做,才是真知(理性),不會建立錯誤的習慣,再複雜的情況,也知道要怎麼處理。羽扇經綸,談笑間,強虜灰飛煙滅。
上面的圖表,代表在壓力下,心理自然變化的過程,黑色是大腦作用的記憶層級,分為感官記憶,短期記憶,長期記憶與潛意識,紅色是壓力線,我們的記憶,被我們工作壓力壓縮,壓力源來自身體或是精神上的疲勞 (經常是兩者同時)。在我們的大腦的記憶層級裡,我們的能力,正在不同的層級裡共同工作,這被稱為工作記憶。一般時候,我們的5 種感官,把訊息透過注意力,傳到我們的大腦,我們由工作記憶得到處境的感識。這時候,我們大腦的作用是自主的,我們看見畫面、聽到聲音和皮膚的感覺,都融化在我們的記憶中,不必耗費任何的努力,就可以立即感識目前的情勢,產生正確的反應。但是壓力一大,感覺就會遲鈍,瞳孔就會放大,心跳會加速,血壓會升高,對現場環境警覺就會降低,嚴重的人,眼前只能見到一片白光,接著一片漆黑,感官記憶失焦。壓力再大,短期記憶也被壓縮,我們仰賴的知識消失,壓力最大的時候,連長期記憶(SOP)都消失,只剩下直覺提供動力來工作。
沒有壓力時,頭腦的作用是由我們的感官開始的,訊息需要透過注意力,才能進到我們的大腦,要不然就會忘記,一般人相信自己是天性,以為有看就有到,其實不然,人的工作記憶非常有限,只有5加減2項,只要一不注意,就會犯下非常可笑的錯誤,一般稱做失誤(SLIPS)。所有追越船的碰撞,都是失誤,睜眼瞎子,視而不見,注意力不集中,這是現代船員的迷思之ㄧ,以為有看就有到,這是感官記憶的失誤。當然還有一個原因,就是失去了目測距離的能力。
短期記憶就是我們上課聽到、書本讀到、眼睛看到的知識,有沒有用?有,但經常會搞混掉,明明要右轉,卻去叫左舵,一般稱做錯誤(MISTAKE),這是短期記憶的失誤。假若所有短期記憶,無法被一步一步的歸納成適當程序,我們必須一次接著一次的嘗試錯誤去改正,只有經過這些過程,才能毫無猶豫地,用在緊急情況之下,這些才可能被歸類為我們的技能How to do與SOP,就是長期記憶。沒有人能說自己的長期記憶絕對沒問題,除非他知道為甚麼。
緊急的時候,長期記憶將被壓力而壓縮,只剩我們心裡面最熟悉的事情,那就是我們的直覺。直覺來自於熟悉,不斷的挑戰自己。現在公司與港口國的檢查要求,越來越多,船員越來越累,在船上能進修的時間並不多,面對海上職場的要求,應該是下船後,再進修、再進步,以提升自己。公司要求的是,標準行為規範What to do,並不是技能與直覺How to do。符合公司標準行為規範,確實能夠避免事故,但並沒有提升你的技能。緊急的時候,公司的標準行為規範不一定能提供,有足夠的指導以避免危險。這是現代船員的迷思之二。
潛意識像一顆洋蔥的核心,在我們大腦工作區中,任何想法、作法的產生,並不是我們意識所能決定,在藝術上(作曲家、畫家和作家),這可以叫做靈感,有多少藝術家,不斷依賴他們的靈感,產生新的作品。由潛意識產生的才能,不只是在藝術才有,甚至在科學研究也有,從他們的試驗與理論中,持續產生失敗,解決之道即使是來自夢境,有時也需要潛意識作用,有人偶而會忽然從中得到靈感,但這些都不可靠,所以我們能做最好是,依靠培養潛意識,來給予長期記憶的技能。面對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狀況,或者是沒有聽過的情形,我們的解決方法,可能要靠我們腦海裡面的靈感。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,有的人需要靠直覺或靈感會來幫忙。有的人靈感,卻永遠沒有來到的時候。差別就是我們平常接觸的情況,是否足夠廣泛,足夠熟練,足夠經驗。十年是必須的時間,沒有捷徑。當你第一次接觸到本書,每年看一次,要連續看十年,才會是你的。我,這本書則是已經寫了15年了。
我們的學習經驗
在我們的生命中回顧,走過的這些年,知識不論來自任何來源,都是短期記憶,很多人都會有,給他電話號碼後,過了一小時,記不住號碼的問題。或者更糟的是,我們渴望記住剛認識的年輕女性/男性的名字,多背些英文單字,卻力不從心,有一些聰明的人,會用聲音的方式,將號碼轉變成音調來記住它,有些人可以把電話號碼,想像成圖像的形狀,幫助他們記憶,更多認真的學者如李敖,將連結的歷史事件做筆記或小抄,來幫助他記憶。像我太太會將,那些歷史事件年代,與她同學的姓名座號做連結,1914年發生的事,她要記座號19號與14號同學的名字,顏秀清張美秀,顏秀清座號19號,張美秀座號14號。
事實是任何時候,很多人只能有5 ± 2組的短期記憶。有些與工作相關的知識,應該記住做為長期記憶,但很多學生,在考試後就忘記了。記得在我大學四年級的時候,為了爭取到長榮海運實習,參加了實習生的考試,長榮海運的經理林省三先生,筆試完後,面試問在場的學生,GM是什麼意思?每一位面試者,都面面相噓,講些不確定的言詞。現在大家在貨櫃船上服務,GM是甚麼?不但關係到貨載的多少,也關係到船隻的安全,在木頭船上,甚至關係到人命。現在如果誰,還在對GM支唔其詞,不知所以,那就太不可原諒了。
事實上,我們每天都在學習,假若我們所學的東西,與每天的工作不相關,這也只是些背景知識(學生),換言之,我們獲得的知識,必須與經驗做真實的連結,假若相關經驗,無法從我們記憶中取得(新手),那所學的知識,也將無法在我們的記憶中生根,可以說,知識與我們的長期記憶要密切相關,才會有用。就像我們每日在船上當班,在學校得到的那些知識,就是在連結長期記憶與我們的技能。如果我們還沒準備好(現在的研究指出,任何長期記憶產生,都需要兩個月的時間),一旦感到沉重的瞭望壓力,知識如同短期記憶,很容易就會消失,不能讓我們做出正確決定。
長期記憶與我們的感官有關,我們每日面對的那些情況中,與短期記憶來比較,長期記憶可能是選擇性的。舉個例來說,聚會效應(選擇性注意),是能過濾出其他多種聲音,使一個人的聽覺,注意聚焦在一種特別的頻率上。一個聚會的參加者,在一間嘈雜的房間內,能集中聽力於單一人的談話,這種效應,讓很多人能聽到單一聲音,和關掉其他全部聲音。它也可以描述相似的現象,當一個人可以立即發現,沒人注意的重要刺激,例如在談話中,聽到一個認識人的名字。另一個例子是,當我們做急救時,病患可能在某種嚴重創傷下,失去意識,這時第一個動作是,詢問他的名字。名字是所有人最長期的記憶。
沒有長期記憶,任何一位初學者,都不能做到他正確的第一步。但我們如何知道,選擇性的注意(我們的長期記憶),讓它對我們的航行瞭望有幫助呢?長期記憶必須與我們在書上讀到,或者我們已經在工作裡(工具箱會議)收到的指示,以及我們過去的經驗產生連結。長期記憶一旦與我們現場有關的處境,產生正面回饋,這種知識或者程序,將成為我們長期記憶的一部分。正面的回饋越多,長期記憶將持續越強越大。所以要記得,總是要給他人應得的稱讚,良好的感覺是正面的回饋,可以加強他的記憶。
長期記憶是,由很多類型的標籤所造成的。所有的記憶都是影像先產生,然後才把這個影像貼上標籤。一旦標籤貼上以後,人就很難去改變。所以我們的工作,應該是試著去創造影像,讓很多的經驗,能夠醞釀和歸納,但最重要的是,這些醞釀和歸納,應該在先貼上標籤之前作好。換而言之,貓一套,狗一套,動不動就把我們的標準答案What to do給他,只不過是把他們的問題,都貼上一個一個的標籤,讓他們帶回去。事實上,並沒有讓他們在腦海裡面,產生長期記憶。所以訓練完後,就忘記了。所以我們一定是要讓他們的頭腦,自己去做思考Why to do,最後再去考慮How to do,這樣我們才知道他標籤的是否正確。
如果我們面臨的一些情勢,不是令人高興的,像是說險情案件,同樣會使記憶更穩固。在鐵達尼號的電影裡,當冰山從遠處出現時,當值的二副絕不可能忘記,他曾使用滿舵角避讓那座冰山,心中多麼希望可以繞過去。對本人來說,當我仍然是三副時,已經受夠亞洲漁船,喜歡搶船頭的傳統之苦。這些漁船有意地穿過大船船艏,只為了能得到在那航次內,會有漁獲大豐收的好運氣。在1980年,當時在中國近海的工業污染尚未開始,漁獲量仍然豐富時,大陸還在鎖國。漁船是各式各樣,型態各異,船速多變,雷達上是滿滿一片,眼裡望過去,滿海都是船,各式各樣的燈,我焦慮的觀望著,一條條試圖搶過船頭的刁民。當4個小時航行班之後,我的腿因為瞭望的緊張,血液循環不良,變的如此沉重。因為我仍然沒有精通藉由目視觀測的必要技能,來處理所有這些情勢,這樣的情況,也沒有在我做三副的兩年內,得到太大改進,因為遠洋航線,兩個月才跑一趟。本書的產生,也是因為保留了這樣的記憶,在多年以後,仍是如此鮮明。
技能來自認知與行為兩大部分,認知可以讓工作模式和基礎知識,得到建立,修改與進步。在後來的行為學習階段,這將轉變成新的工作實務。後繼的行為,將伴隨著新的認知學習,讓行為表現有明顯的改善。
Welford (Welford, A.T.(1968). Fundamentals of skill. London: Methuen)定義技能是結合能力、專業、快速且精準各種的元素,認為技能同樣地適用於,工作流程與心理建設。該書指出,不同階段的技能,如何選擇且調整工作流程SOP,呈現在工作表現上的差異。而且練習和訓練,促使技能的取得與轉變。最近研究逐漸有更寬的認知定義,例如解決問題和決策能力,這證明了,認知是一種技能,而非單純的知識。換句話說,要學會正確的認知情況,不是天生就會,我們都需要,適當的指引與教導,才能得到適當的技能。
我們從來無法區別認知技能、認知知識或認知能力的差異。但在現實生活裏,一旦我們需要這些心理能力,去” 解決問題和決策”,不管認知是技能、知識或能力,都無關緊要。一個熟練的當值船副,能夠在不同情況下,按階段來處理航行任務的需求(Situation Awareness),就像是在的航海模擬機上做的一樣。真實世界可是比操作模擬機時,設定的一個一個學習目標更複雜。那些認知的技能,可能包含我們對訊息的解讀,和知道我們必須面對的挑戰,在人機界面裡,找出解決辦法。有沒有可能,我們在曲解某種處境後,將會導致一個大災難的可能性?
在我們有需要時,在每一種情況下,什麼是最有用的技能,可以用來解決問題?什麼是可以幫助我們,做出最佳的決定?這就是本書最主要的目的。在STCW 95規定,ARPA是用來幫助避碰之用。看看這一張ARPA的圖片,每一個當值船副都知道,我們需要比這張圖能提供的更多資訊,才能接班。但除了ARPA提供的系統資訊外,我們還需要什麼呢?某些當值船副,相信他們不需要更多東西了,因為他是同班最好的人才,受過完整的訓練,能夠充用利用這複雜的電腦功能和顯示。
我又如何知道,他的能力呢?他有信心,因為他航行接班時,只利用三分鐘時間,去瞭解在ARPA螢幕上的顯示,依照他的習慣去做了設定調整,用ARPA作瞭望,他不沒有去看駕駛台的窗戶外,來確認任何事情,這是傲慢自大?抑或是在他們技能認知中,認為沒有需要執行其他目測程序,來滿足現在的情況呢?我相信是後面的情況。他們之中,有位三年資歷的船長,當她的船越過防波堤入口航道兩次,尋找錨地拋錨時,與一艘進港的追越船發生碰撞,當時的能見度不好,ARPA的右後方是盲區,當你的船來回的轉向,任何ARPA的目標,都會失真。雷達的盲區不會比煙囪大,偏偏哪就是來船碰撞的方向。各位一定都會覺得,本書如此費心的解釋認知學習的過程,是一種浪費,但是如果我們了解,認知的錯誤是每一個重大事故的源頭,就會知道不可不慎的道理。